One False Move May Lose The Game /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你將手中的銀幣從指間彈起在空中畫了半個圓後準確落回掌心,張開唇齒囓咬金屬表面直至鏽蝕鹹味在舌端散開才捏住它的邊緣壓向桌緣。誒,真是失禮,我能確定那不是假貨。坐在你對面的男人撐著臉頰饒富興味地打量眼前對手,手肘下躺著一副不合邏輯的輸牌,神色間卻彷彿真的不在意般溢滿一貫讓你惱火的嗤笑,失不失禮的問題顯而易見地對他而言毫無意義。
我想這種待遇對你是少不得的。你閃避男人焦灼目光直盯著散亂在桌上的撲克花色,紙牌上那紅黑白金鮮豔地刺的你眼盲。你說是吧,前科累累的詐欺犯先生?揶 揄話語冷淡嗓音,平穩無波地沒放在心底。你在他低聲淺笑的同時整齊堆合起桌上零落紙片,重新洗過後將之放在男人面前。男人的手掌覆上疊的俐落的紙牌,手指在邊緣不住地敲打,顯出一副窮極無聊的樣子。你嘆了口氣,在眼神掃過牌組半晌便著頭用左手掌支撐起頭部重量,頭部微微向後傾倒,輕蔑地看著敲擊出詭異節奏 的男人,他正閉著雙眼,像在思考什麼事情般專注而享受。
男人有張白皙的臉,在昏暗之中更顯蒼白,如稻草般蓬鬆的黃髮貼在他的額上看起來輕鬆隨興。剪裁得宜的鮮豔橘紅色西裝包裹著他細瘦的軀幹和四肢,緊貼著他身軀的笨重鎖鍊連到了桌下那盞裝了木炭與火的提燈,明明是拘束卻像極了對你的嘲諷一樣。『地獄沒有你的位子,滾回人間吧。』真是有史以來你鬧過最大的笑話,不過真正的笑話應該是欺騙的惡魔反被欺騙才對,但那已經不屬於笑話而是到了恥辱的等級了。晦暗燈光下那盞燈內燒紅的炭火熾熱的令空氣中的分子碰撞招人煩 悶,而你在看向他的同時突然感到莫名其妙的心煩意亂,有什麼過去的陰霾在胸口滋長徘徊不去而無法理清,你注視著男人手指關節那樣的叩、叩、叩、叩如同鐘聲規律無限放大的噁心,終於脫口而出的便是挑釁。接下來,打算認輸了?
你清楚聽見那人裝模作樣的長吁一聲後抽起數張紙牌壓在桌面,黑絨布料包裹的手掌憐惜愛撫過光滑表面發出摩擦聲響,他的眼裡有笑,而你在出言不遜後冷漠地將視野移往桌面。耳邊似乎有什麼冰冷的氣息一晃而過使你起了陣冷顫,你瞇起眼緊扣住桌面上那枚閃著銀光的硬幣像是那人間的有價金屬有著什麼魅力令你深深著 迷,而手指在你意識到對面空無一人後緊緊抓住胸前的桌沿直到指尖泛白,像在抗拒什麼不能直視的東西卻又被引誘而去--
纏繞臂膀的鐵鍊隨著主人動作鏗鏘擺動隱含不祥氣息。男人的吐息灑落在你頸間,那濕潤低溫的舌緩緩滑過你發抖耳緣毫不掩飾色情意味,你厭惡地將頭轉開卻直勾勾撞進那對濁綠的、盈滿過多笑意而趨近於瘋狂的眼瞳裡。來吧,我親愛的惡魔大人。我們的比賽才正要開始呢。就像那個晚上沒有回音的嗓音,魔咒一樣的將人心靈凌遲殆盡。
藍色螢光閃爍下,傑克倫敦綴著丁點藍芒的黃色髮絲錯覺般發亮,他臉上突兀綻放的燦爛的、令你皺起眉頭的虛偽笑容,倒映在與他身上鐵鍊相連的燈籠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