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片黑暗中注視著那冰冷物體,他在一片黑暗中聞著那刺鼻血腥,他在一片黑暗中看見反射於瞳孔中他那單薄纖細身形,明明沒有焦距沒有情緒卻那樣地觸動人心。像是飽含愛意,這麼深情美麗如同深淵絕境。
有什麼尖叫吵雜迸發在身邊但卻充耳不聞,有什麼深邃畫面刻進心底無法封印。對面有光,但那微芒錯亂交雜無從辨識照射之物身影。
*
漆黑的通道上只有一條窄小的路徑,下面便是無法辨識深度的地下水道,在隊伍中的兩人踏破地磚而失足時,一行人也只能窩在殘剩的地磚旁由上往下尋找一瞬間失去蹤跡的隊員。在絕對黑暗的環境下,所有人的目光焦點都在手電筒直線射出的光芒下面,在互相的叫喊聲中確定了方位,便憑藉微弱光圈勉強認出了緊緊交握著雙手的兩個少年。但同時也發現了距離少年們不遠的角落,有隻巨大的爬蟲生物腥紅著雙眼正緩慢地朝他們靠近。
場面無法再變得更混亂了。少年們的驚恐叫聲、在岸上的組員慌張的討論爭執聲、廢棄地水水道裡特有的空洞迴響,伴隨水珠滴落更顯得空間的寬廣。少年不住地往乾燥地方退後,但鱷魚卻不管不顧地從水窪處脫身前進,那餓極了的眼神意圖明顯地像是故意表現,看來是因為缺乏食物而忍受了難以形容之飢。
岸上似乎在一陣爭吵後扔了一個散發著腥臭的物體下來,瞬間吸引了鱷魚的注意力並讓少年們逃往更高處。有些隊員已經開始脫下身上多餘的衣服首尾打成結,沒有繩子的處境下只能用這樣的方法解救遇難者,地下水道的距離離岸上並不十分遙遠,剩餘的五人身上的衣物足夠結成繩索後垂下直到地面。看起來井然有序,其實仍然慌亂的不忍直視:有些人的手簌簌發著抖,垂落的衣物在半空中晃盪卻無法接近少年所在之處,有些人喃喃自語試圖鎮靜平息心底焦慮,有些人冷靜自持眼神卻透著不安與齟齬。
而在那一切的背後,有什麼細小文字浮現在他的手環上。於是無人所見的地方裡他動了。那寬闊背脊在他眼前觸手可及。
*
他很喜歡那個老師。不只是他,所有的孩子應該都很喜歡那個女人,溫柔、善良、親切、公正,所有關於優秀女性的詞語似乎都能套用進她這個人身上。她就如同天使,在這個灰暗的、像是聚集了世界上所有幼年垃圾的地方撒下屬於天堂的光芒,讓每個孩子都暫時性地體會到正常小孩應有的人性尊嚴,即使那毫無意義可言。
他看的出來有人在愛慕她,他也懂這個女人值得去喜愛。雖然他對她的感情最多就只是仰慕般的喜歡,但卻還是有著些微的嫉妒,像是有心愛的事物從不屬於自己,卻至始至終屬於別人。不過即使如此這並不妨礙他對她的喜歡,這種感情似乎生了根,在自己長大成年後還會細細懷念。
他看著有人等在大門口捧著花束,他看著有人對她微笑蘊含深情,他看著有人親吻她的頰邊快樂無比,他看著她回以笑容有著情意。他看著她步入門間腳步輕盈,他想,他知道這個女人心中懷抱愛情。
一個聖誕夜後大夥唱了聖歌交換了禮物便照常上床入睡,有幾個人偷偷起床向身邊同伴提議去老師的房間再送她禮物,他們編織了樸素但扎實的花環希望能夠掛在老師的床頭。在他們心目中,這樣的女人似乎比所謂的聖誕老人還要帶給他們無窮希冀,而非那灰濛濛的禮物包裝或從不閃耀的聖誕樹。幾個人就這樣行動了,他們避開了警衛並成功抵達目的地,敲了敲老師房間的門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晚上10點並不是多晚的時間,而老師的作息大家早有打聽。幾個人討論了一下,決定開門就這樣給老師驚喜,一向孤立於眾人的他此時站在前頭,手指比著噓一邊拉開門鎖。他同時也很期待,那女人將會有什麼訝異欣喜表現於眾人面前。
吱啞一聲地門開了。黑暗中血紅交雜白色的影子仰躺在床上,姿態身形宛如惡夢。
*
他聽到有尖銳利器刺破頭蓋骨帶著血珠,他聽到有重物落地緩慢像是有東西拖起降低速度,他聽見有人以喊破聲帶的音量尖叫劃破一室寧靜,他聽到有生物陰暗嚼碎著口中食物拖騰前進。他注視著黑暗的某一處,用力壓上手環的同時臉上面無表情。
似乎有光打在那個墜落的男人身上,那人斜趴著地面身體虛軟無力。一根直立水管削尖了前端直直插入男人口中,老舊的灰色尖物穿出人類頭顱順便帶出些微腦漿與大量血液。他似乎還有一點微弱氣息,嘴唇微動卻咿呀兩聲斷了呼吸,雙手撲騰幾下便垂落在地不再提起。他的眼睛睜開,像是死不瞑目而飽含疑惑無法合閉。
鱷魚的腥紅眼珠在黑暗裡逐漸逼近。尚在地下水道的少年瞪大了雙眼想說些什麼卻無語言明,在求生意志與驚恐之下只能邊看著屍體邊握上衣物布料手腳並用地爬行。他們感覺有人的顫抖透過布繩傳遞有著驚懼,卻依然堅定拉緊故做鎮定,而在他們爬上岸後兩人被眾人深深擁緊。
他張開雙臂如同其他隊員喜悅溫馨。眼神裡有流光一閃而逝無可追尋。
*
那個女人識人不明。她被剖開肚腹掏出內臟,交纏的腸胃器官散落滿床,帶血肋骨穿刺出乳房映著雪白肌膚顯得噁心乖張。她被麻繩束縛殘留瘀紫痕跡蔓延大腿軀幹,她的頭髮被削去禿出幾塊粉紅頭皮,她的口中被刺入刀具直穿腦後,她那如波似水的眼珠睜大映著恐懼。床上一片狼藉,有血從床單滴落在床底匯聚。
所有孩子迎著光看向女人像是看見惡靈。而他只是怔楞著腳步,像要把這一幕收進眼底。黑暗中他直接地看向慘死在床上的女人,心裡彷彿有什麼在跳動飛躍甦醒。他想,那就像是他最為害怕的昆蟲軀體,四肢殘破就連膠水也無以為繼,但那富含生命力的身體卻不同於蟲類的乾瘦或肥膩,那乾涸的血跡像是生存過的證明。美麗、生動、靈巧、卻死去,是擁有著自從死亡後就開始的無限生命。
他知道他會為此情景不住著迷。像是眾生平等,一旦死去就會杳無氣息,但卻踏上另一個生命的旅程。他在一片黑暗中注視著那冰冷屍體,他在一片黑暗中聞著那刺鼻血腥,他在一片黑暗中看見反射於瞳孔中他那單薄纖細身形,明明沒有焦距沒有情緒卻那樣地觸動人心。像是飽含愛意,這麼深情美麗如同深淵絕境。
有什麼尖叫吵雜迸發在身邊但卻充耳不聞,有什麼深邃畫面刻進心底無法封印。對面有光,但那微芒錯亂交雜無從辨識照射之物身影。
*
他忽然想起童年時那個異色童話,有關三色的使者與惡魔的低語。乖桀的女孩變成柴火燒死後靈魂在森林徘徊不去,成為了新的惡魔捕捉更多少女怨靈。他曾安靜地坐在自己的搖椅前朗誦,語氣毫無起伏彷彿沒有同情。他想,也許是因為失去性命並不值得自己垂憐,那沈痛故事在他眼中便沒有意義。
他放開手臂重新站起,眾人連帶著少年猶是驚惶不定。有人哆嗦著身體無所是從,有人眼神深沈無法認明,有人將頭埋入雙膝間沒有活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角掃了一眼地下水道,那兇猛動物吞嚥了腐敗肉塊便開始啃噬距離最近的死體,尖利牙齒撕扯血肉的聲音在底下盪起回音令人心悸。
他柔和的聲音此時偽裝的宛如真的那麼痛苦噬心。
「他似乎是自己踩空了地板.........不小心掉了下去。」
有什麼尖叫吵雜迸發在身邊但卻充耳不聞,有什麼深邃畫面刻進心底無法封印。對面有光,但那微芒錯亂交雜無從辨識照射之物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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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通道上只有一條窄小的路徑,下面便是無法辨識深度的地下水道,在隊伍中的兩人踏破地磚而失足時,一行人也只能窩在殘剩的地磚旁由上往下尋找一瞬間失去蹤跡的隊員。在絕對黑暗的環境下,所有人的目光焦點都在手電筒直線射出的光芒下面,在互相的叫喊聲中確定了方位,便憑藉微弱光圈勉強認出了緊緊交握著雙手的兩個少年。但同時也發現了距離少年們不遠的角落,有隻巨大的爬蟲生物腥紅著雙眼正緩慢地朝他們靠近。
場面無法再變得更混亂了。少年們的驚恐叫聲、在岸上的組員慌張的討論爭執聲、廢棄地水水道裡特有的空洞迴響,伴隨水珠滴落更顯得空間的寬廣。少年不住地往乾燥地方退後,但鱷魚卻不管不顧地從水窪處脫身前進,那餓極了的眼神意圖明顯地像是故意表現,看來是因為缺乏食物而忍受了難以形容之飢。
岸上似乎在一陣爭吵後扔了一個散發著腥臭的物體下來,瞬間吸引了鱷魚的注意力並讓少年們逃往更高處。有些隊員已經開始脫下身上多餘的衣服首尾打成結,沒有繩子的處境下只能用這樣的方法解救遇難者,地下水道的距離離岸上並不十分遙遠,剩餘的五人身上的衣物足夠結成繩索後垂下直到地面。看起來井然有序,其實仍然慌亂的不忍直視:有些人的手簌簌發著抖,垂落的衣物在半空中晃盪卻無法接近少年所在之處,有些人喃喃自語試圖鎮靜平息心底焦慮,有些人冷靜自持眼神卻透著不安與齟齬。
而在那一切的背後,有什麼細小文字浮現在他的手環上。於是無人所見的地方裡他動了。那寬闊背脊在他眼前觸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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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喜歡那個老師。不只是他,所有的孩子應該都很喜歡那個女人,溫柔、善良、親切、公正,所有關於優秀女性的詞語似乎都能套用進她這個人身上。她就如同天使,在這個灰暗的、像是聚集了世界上所有幼年垃圾的地方撒下屬於天堂的光芒,讓每個孩子都暫時性地體會到正常小孩應有的人性尊嚴,即使那毫無意義可言。
他看的出來有人在愛慕她,他也懂這個女人值得去喜愛。雖然他對她的感情最多就只是仰慕般的喜歡,但卻還是有著些微的嫉妒,像是有心愛的事物從不屬於自己,卻至始至終屬於別人。不過即使如此這並不妨礙他對她的喜歡,這種感情似乎生了根,在自己長大成年後還會細細懷念。
他看著有人等在大門口捧著花束,他看著有人對她微笑蘊含深情,他看著有人親吻她的頰邊快樂無比,他看著她回以笑容有著情意。他看著她步入門間腳步輕盈,他想,他知道這個女人心中懷抱愛情。
一個聖誕夜後大夥唱了聖歌交換了禮物便照常上床入睡,有幾個人偷偷起床向身邊同伴提議去老師的房間再送她禮物,他們編織了樸素但扎實的花環希望能夠掛在老師的床頭。在他們心目中,這樣的女人似乎比所謂的聖誕老人還要帶給他們無窮希冀,而非那灰濛濛的禮物包裝或從不閃耀的聖誕樹。幾個人就這樣行動了,他們避開了警衛並成功抵達目的地,敲了敲老師房間的門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晚上10點並不是多晚的時間,而老師的作息大家早有打聽。幾個人討論了一下,決定開門就這樣給老師驚喜,一向孤立於眾人的他此時站在前頭,手指比著噓一邊拉開門鎖。他同時也很期待,那女人將會有什麼訝異欣喜表現於眾人面前。
吱啞一聲地門開了。黑暗中血紅交雜白色的影子仰躺在床上,姿態身形宛如惡夢。
*
他聽到有尖銳利器刺破頭蓋骨帶著血珠,他聽到有重物落地緩慢像是有東西拖起降低速度,他聽見有人以喊破聲帶的音量尖叫劃破一室寧靜,他聽到有生物陰暗嚼碎著口中食物拖騰前進。他注視著黑暗的某一處,用力壓上手環的同時臉上面無表情。
似乎有光打在那個墜落的男人身上,那人斜趴著地面身體虛軟無力。一根直立水管削尖了前端直直插入男人口中,老舊的灰色尖物穿出人類頭顱順便帶出些微腦漿與大量血液。他似乎還有一點微弱氣息,嘴唇微動卻咿呀兩聲斷了呼吸,雙手撲騰幾下便垂落在地不再提起。他的眼睛睜開,像是死不瞑目而飽含疑惑無法合閉。
鱷魚的腥紅眼珠在黑暗裡逐漸逼近。尚在地下水道的少年瞪大了雙眼想說些什麼卻無語言明,在求生意志與驚恐之下只能邊看著屍體邊握上衣物布料手腳並用地爬行。他們感覺有人的顫抖透過布繩傳遞有著驚懼,卻依然堅定拉緊故做鎮定,而在他們爬上岸後兩人被眾人深深擁緊。
他張開雙臂如同其他隊員喜悅溫馨。眼神裡有流光一閃而逝無可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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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識人不明。她被剖開肚腹掏出內臟,交纏的腸胃器官散落滿床,帶血肋骨穿刺出乳房映著雪白肌膚顯得噁心乖張。她被麻繩束縛殘留瘀紫痕跡蔓延大腿軀幹,她的頭髮被削去禿出幾塊粉紅頭皮,她的口中被刺入刀具直穿腦後,她那如波似水的眼珠睜大映著恐懼。床上一片狼藉,有血從床單滴落在床底匯聚。
所有孩子迎著光看向女人像是看見惡靈。而他只是怔楞著腳步,像要把這一幕收進眼底。黑暗中他直接地看向慘死在床上的女人,心裡彷彿有什麼在跳動飛躍甦醒。他想,那就像是他最為害怕的昆蟲軀體,四肢殘破就連膠水也無以為繼,但那富含生命力的身體卻不同於蟲類的乾瘦或肥膩,那乾涸的血跡像是生存過的證明。美麗、生動、靈巧、卻死去,是擁有著自從死亡後就開始的無限生命。
他知道他會為此情景不住著迷。像是眾生平等,一旦死去就會杳無氣息,但卻踏上另一個生命的旅程。他在一片黑暗中注視著那冰冷屍體,他在一片黑暗中聞著那刺鼻血腥,他在一片黑暗中看見反射於瞳孔中他那單薄纖細身形,明明沒有焦距沒有情緒卻那樣地觸動人心。像是飽含愛意,這麼深情美麗如同深淵絕境。
有什麼尖叫吵雜迸發在身邊但卻充耳不聞,有什麼深邃畫面刻進心底無法封印。對面有光,但那微芒錯亂交雜無從辨識照射之物身影。
*
他忽然想起童年時那個異色童話,有關三色的使者與惡魔的低語。乖桀的女孩變成柴火燒死後靈魂在森林徘徊不去,成為了新的惡魔捕捉更多少女怨靈。他曾安靜地坐在自己的搖椅前朗誦,語氣毫無起伏彷彿沒有同情。他想,也許是因為失去性命並不值得自己垂憐,那沈痛故事在他眼中便沒有意義。
他放開手臂重新站起,眾人連帶著少年猶是驚惶不定。有人哆嗦著身體無所是從,有人眼神深沈無法認明,有人將頭埋入雙膝間沒有活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角掃了一眼地下水道,那兇猛動物吞嚥了腐敗肉塊便開始啃噬距離最近的死體,尖利牙齒撕扯血肉的聲音在底下盪起回音令人心悸。
他柔和的聲音此時偽裝的宛如真的那麼痛苦噬心。
「他似乎是自己踩空了地板.........不小心掉了下去。」